谭维维吼出了我们心中的压抑
谭维维《给你一点颜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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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理说,轮不到一个门外汉来用文字评价音乐。可是,若不能用自己的文字去诉说竟然令自己热泪盈眶的音乐,那所写的其它一切文字又有什么意义?
《给你一点颜色》这首歌,谭维维说“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”。如下文字,也是我对自己的一个交代。
听这首歌,看现场的画面。令眼泪夺眶而出。真正被触动到深处。心热了,血热了,身体暖了。也流了很多清鼻涕,我知道,那是郁积在体内的阴寒之气的外泄。这是整个身心沸腾的结果。我们常形容一个人感动或者悲伤至深时,“一把鼻涕一把泪”。在这首歌面前,我正是如此。
可能,正因为完全不懂音乐,才有胆量来赞美它。完全不懂,是不懂那些概念、技巧、规则。才能不受这一切的束缚,以最终极的标准来评价它。它就是震撼了我,赤裸裸的,活生生的。任何东西,只要它震撼了你的心灵,它就是真善美,它就超越了一切的概念、技巧、规则。它就值得你去赞美。
把这感受跟老师分享,他说,这正应了那句话。“心有所感。五脏有其所动。六腑为之通畅。经络为之疏达。于是有调心、调身、治病的效果。”
只要能让心有所感的东西,无论文字、话语、画面、还是音乐,都是无上妙药。心一动,全身皆动。心一热,全身皆热。无论中药西药,作用于身体脏腑,皆是有形之下药。话语、音乐这样的无形的能量,直接作用于心,此谓上药。
让我瞬间抵达泪点的,是谭维维猛然高亢的第三句,“鸟儿背着那太阳飞丫”。太倔强,太陡峭,喷薄而出,能量之张狂,全然不能阻挡,全然不能承受,文字难以形容,只能臣服,只能崩溃。这是这整首歌的力量之所在,也是音乐的魅力所在。
我好奇为何被如此高亢如此不羁的音声所动。环伺这个时代,再想想二十年前港台音乐流行的时代,皆以阴柔为主脉。不光歌曲、歌星,还有影视也是一样。阴寒的氛围,阴柔的气质,小资的调调,都市的油滑。我们内心里的那股野蛮、原始的阳刚气,急待被呼唤出来,被解救出来。
我的朋友梁宁说,歌里有一种“怒气”。
是啊,面对雾霾,我们习惯在朋友圈里埋怨,像怨妇一样的呻吟,我们喜欢那一部摆数字讲道理、柔声细语的妈妈般的有节制的纪录片。可我们为什么没有像谭维维那样狂怒、狂热、声嘶力竭的吼出来?我们在憋屈什么?
面对这个物欲横流、烽烟四起的大跃进的世界,我们为什么还在努力的适应,像一个小脚媳妇般的委曲求全,试图左右平衡。我们为什么不能狂怒、狂热的把最深处的心声吼出来?
我们太“文明”了。我们太自以为文明了。我们如此需要原始本能。但我们一直不知道。
阴霾之下,我们一直不能畅快的呼吸,我们一直在小心的压抑。不息的车流,竞争的压力,物欲的世界,变色的河流,不确定的未来,我们一直在纠结和忍受。我们习惯于在肤浅浪荡的影视剧里去短暂放松麻木的神经。而原始的本能才是对治之猛药。
不憋屈,不纠结,吼出来,声嘶力竭。不用数字不讲逻辑,只用本能,只用原始的冲动。这可能正是能震撼我们的地方。这个歌的歌词是谭维维所写,女娲补天,飞鸟逐日,主要用的也都是原始和本能的词语和画面。由此,我以为这个女生不是只懂旋律。
我好奇,为何是这样一个纤细女子完成了我们所急需的狂热之作,她纤细的身体里竟然吼出来这样大能量的音声。这个女生从超级女声出道,十年磨砺,有过不同的唱法和风格,直到今天这首歌,“给自己一个交代”的一首歌,喷薄而出。
谭维维在台上一直说这个作品来自传统摇滚华阴老腔的灵感。我以为不是虚言。原始、本能、高亢,正是这五位来自陕西黄土地的华阴老童身上所具有的最明确的标志。这五位老童的灵魂,就是这首歌的灵魂。刘欢说,跟这五个老童站在一起就觉得接地气,他们的每个音砸在地上都能冒烟。不是虚言。
谭维维在传统老腔里找到的灵感和归宿,契合了雾霾中的现代都市人对蓝天白云对自然风情的渴望,那也是一种归宿。看看五位老童身上的冒着烟、发着光、燃着火的挡不住的天真和活力,我们就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天真和活力,什么是黄土气息。
五位70岁老童。笑的那样的灿烂,嗓音之浑厚,底气之足,力道之猛。一亮嗓子,头一抬,眼睛一亮,腿脚一升,腰杆一直,身姿一扬,整个身体一气呵成,大松大柔,松柔之中有至刚至阳。
什么是黄土地,这就是黄土地。什么是天真,这就是天真。什么是原始本能,这就是原始本能。可惜,我们在城市里,在大卖的电影和热播的电视剧里,看不到这样的人。跟他们比,我们触目之处皆是阴柔。
崔健说,前年的春晚本来想跟这五位老童合作《一所无有》,机缘未成。今天谭维维能跟他们走到一起,融到一起。是这个女生的眼光和造化。我以为,可能正因为和五位老童同台的不是一直都刚健不屈的老枪崔健,而是一个身材纤细的柔嫩女子。才在鲜明的反差中、在一阴一阳的对立和调和中,烘托出了那无以伦比的高亢和刚健,原始和本能。
谭维维说,她一直在从传统音乐里寻找灵感。她找到了五位老童。崔健在现场以几乎贬低自己来推荐谭维维。刘欢在现场以谦卑的姿态赞叹五位老童。连我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门外汉也饱含热情来赞叹。我以为,正应了那句话。一人说法,千人护法。只要你说得出正法。一佛出世,千佛拥护。只要你修成个真佛。
五位老童中,有一位的乐器,居然是用一块板砖去砸一根木板凳。这可能就是在节目当中让刘欢等嘉宾观众一开始眉头微皱,到后来呵呵会心大笑的原因之一。老家伙使劲的砸,扯开了架子,迈开了步子,使劲的砸。
这一幕,我似乎看到了,就在黄土高坡之上,古铜色皮肤的老少村民们,围着火堆仰天高歌,他们太高兴了,太兴奋了,老家伙们就是使劲的砸着板凳,敲着脸盆,手里有什么家伙就捶什么家伙,使命跺着脚,晃着头。什么都是道具,什么都是乐器,什么都有节奏,什么都能表达出我的本能,什么都有生命。生命着了火。砸板凳的声音,跟二胡、跟古琴、跟歌声、笑声、风声混在一起,分不出彼此,融于彼此。
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啊。
我以为,这正应了那句话。会的,石头也是无上法。不会的,无上法也是石头。会与不会,全在于你是否用真心,用深心。在你真心欢畅、与苍生天地同乐的那一刻,板砖跟板凳就成了乐器。在那一刻,真心遍溢天地,无一物不是你的真心,无一物不是你自己。
这首歌,不仅仅让我热泪盈眶,也令我醍醐灌顶。有一些道理,在那一刻,就自然通达了。没有理由,不需解释。
所谓“给自己一个交代”,就是,要怎样去活,心中已有自在。